车遥遥篇
车遥遥篇
车遥遥兮马洋洋,追思君兮不可忘。
君安游兮西入秦,愿为影兮随君身。
君在阴兮影不见,君依光兮妾所愿。
《车遥遥篇》译文
车马遥遥行远去到何方,追念你的行踪啊不能把你遗忘。
你游历到哪里呢?是否西入秦地,我愿像影子跟随在你身旁。
你在暗处时影子无法随身,希望你永远依傍着光亮。
《车遥遥篇》注释
遥遥:言远去。
洋洋:同“扬扬”,通假字,得意的样子。
安:怎么,代词。
阴:暗处。
光:明处。
《车遥遥篇》赏析
这首诗以女子的口吻写她在独守空闺的寂寞生活中,念念不忘地追思远方的心上人。“车遥遥兮马洋洋",是想象所思念的男子在外客游的情状。“遥遥”、“洋洋”,这里以两个迭词,生动地描摹出思妇思情悠悠的情状。她神思飞越,那颗真诚的心越过千山万水,追随那漫游远方的车马,心心甘情愿地像“影随形”一样时刻陪伴着所思男子西入三秦:“君安游兮西入秦,愿为影兮随君身。”一般以形影关系作喻,表现的大都是一种孤立无依的情感。如曹植《上责躬应诏表》:“形影相吊,五情愧赧。”李密的《陈情表》:“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”等等。而傅诗这里摆脱了习惯用法,借旧喻以寓新意。用影随形来比喻女子同男子的关系,一方面体现了封建社会中男性为中心、女性依附于男性没有独立人格的观念;因为形是主体,而影则是依赖形而存在的客体。另一方面影依附于形,正贴切地传达出女子对男子那种执着、缠绵的依恋之情。
末二句“君在阴兮影不见,君依光兮妾所愿。”含义丰富。人在暗处,影子就会自然消失;人在有光亮的明处,则影子就会时刻随身。而且身子所处之处越明亮,则影子就会越清晰。这两句既可作女子痴情语来理解:你在暗处看不到我,但你一到光明处,便会见到像紧紧跟随在你身边的影子一样,我寸步也不离地陪伴着你。这两句更可理解为是女子理性的思考,其中暗喻着女子对男子十分清醒而又理智的劝诫:你漫游在外,如果走正大光明之路,那是我所希望的,我的情感便时刻在你身边陪伴你,如果你忘记了情义,把昔日的山盟海誓抛在一边,而在暗中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亏心事,那我就跟你绝情,就不再“愿为影兮随君身”了。
这首诗中的女主人公对所思念的男子的爱情是深厚的、诚挚的、刻骨铭心的;但又是有原则的。她热切地期望对方也要象自己一样忠诚,坚定,希望他在外面品行端正,向着光明。在绵绵的相思之情中,隐然透出一股自尊、自重、自信的刚气。
这首诗通过少女对视觉上影与形韵相互关系的联想比喻,表达了她愿与情郎如形影而不离的愿望,别致地反映出少女那多情、灵秀的情怀,新颖、独特。
《车遥遥篇》鉴赏
“黯然销魂者,唯别而已矣”!人虽已经离去,情却常难断绝。因此就有了“杨柳岸、晓风残月”的凄伤,有了“才下眉头、却上心头”的无奈。此诗即借一位妻子真切的内心独白,抒写了这种难以言传的离情别意。
“车遥遥兮马洋洋”——诗之开篇,是女主人公追忆夫君离去的梦幻般的虚景。不过,在此刻追忆之际,这虚景也可能为眼前所见的实景所引发。似乎是一个春日的早晨,阳光明媚、草色青青。画面近处,则是一位倚栏而立的女子,正痴痴地注视着穿过新绿树影的车马,东来西往。倘若能从近处观察,你便可发现:她其实并不“看着”车马,而是沉入了迷茫的幻境之中——眼前的车马,勾起了她十分珍贵的忆念。她仿佛觉得,此刻还正是亲爱的夫君离去的时候:那车身也一样颠簸、轻摇,那马儿也一样舒缓、潇洒。就这样在遥遥无尽的大道上去了,什么时候再见到它载着夫君归来?当消歇的马蹄声,终于将她从幻境中惊觉,车马和夫君便全都云雾般消散。美好的春景,在女主人公眼中只变得一片黯然。这无情之景,不过让她忆及往事,徒然增添一段缠绕不去的思愁罢了。
这就是“车遥遥兮马洋洋”所化出的诗境。这诗境妙在没有“时间”。它既可能是女主人公独伫楼头所见的实景,又为一个早已逝去的美好虚景所叠印,便在女主人公心中造出一片幻觉,引出一种惆怅失意的无限追念。
“追思君兮不可忘”,即承上文之境,抒发了女主人公追忆中的凄婉情思。那情景怎么能够忘怀呢——当夫君登车离去时,自己是怎样以依恋的目光追随着车影,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倾身于栏杆。倘若不是空间之隔,她真想伸出手去,再攀住车马话别一番呢!夫君究竟要去往哪里?“君安游兮西入秦”正以自问自答方式,指明了这远游的令人忧愁的去向。她说:夫君之入秦,既然是为了求宦进取,我自然不能将你阻留;只是这一去颠沛万里,可教我怎能不牵挂你?句中的“安游”从字面上看,只是一种幽幽的自问之语。不过在体会女主人公心境时,读者不妨把它理解为对旅途平安的一片祈祝之情。她当时就这样噙着泪水,送别了夫君。全没有想到,夫君的“入秦”竟如此久长,使自己至今形单影只、空伫楼头。
对往事的温馨追忆,由此把女主人公推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。而人在痛苦的时候,想象力往往异常活跃。在女主人公倚栏独立、顾影自伤之际,一个重要的发现吸引了她。她想:世界上什么事物最难分离?这静静跟随着她的地上的身影就是!影之于身,朝暮相随、无时不在,没有人能将它们分离须臾。那就让我作夫君的身影吧!那时候不管登山还是临水,我都能时时陪伴着他。倘若是举杯邀月,他便可和我月下共舞;倘若他夜深难寐,我便跟随他漫步中庭——我再不会感到孤单,夫君也不会再有寂寞,那该有多好呵!“愿为影兮随君身”一句,正是女主人公顾影自伤中触发的奇妙诗思。这诗思妙在来自日常生活,而且特别适合于常常陷入顾影自伤痛苦的女子心理。这诗思又异常动人,表现的是虽在痛苦之中,而关切夫君犹胜过自身的妻子的深情。
想到这里,女主人公似乎颇有些喜意了,因为她“解决”了一个日日萦绕她的痛苦难题。但她忽然又想到,身影之存在是需要“光”的。若是身在背阴之处,那影子也会“不见”的,这样岂不又要分离?她简直有些焦急了,终于在诗之结尾,向夫君发出了凄凄的呼唤:“君在阴兮影不见,君依光兮妾所愿”——夫君哪,你可不要到那背阴处去呀,一去我就会不见了。你站在阳光下好吗?那可是我的一片心愿呢!
这位深情的妻子,分明是被别离的痛苦折磨够了。在她的心中,再挨不得与夫君的片刻分离。痛苦的“追思”引出她化身为影的奇想,在这奇想的字字句句中,读者所听到的只是一个声音:“不离”!“不离”!“不离”!而诗中那六个连续使用的“兮”字,恰如女主人公痛苦沉吟中的叹息,又如钢琴曲中反复出现的音符,追随着思念的旋律,一个高似一个,一个强似一个,声声敲击在读者的心上,具有极大的感染力。
这首诗完全是女主人公的内心独白,或者说是她一片痴心的“自说自话”。迷茫中把眼前的车马,认作为载着夫君离去的车马;为了不分离,就想化为夫君的身影;而且还不准夫君站到阴处:似乎都可笑之至、无理得很。然而,这种“无理得很”的思致,倒恰恰是多情之至微妙心理的绝好表露。
《车遥遥篇》创作背景
据清人陈沆《诗比兴笺》中考证,诗人傅玄“善言儿女之情”,这首诗是诗人有感于女子的情深,以一位妇人的口气所作的一首闺情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