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第五泄记

　　从山门右折，得石径。数步闻疾雷声，心悸。山僧曰：“此瀑声也。”

　　疾趋，度石罅，瀑见。石青削，不容寸肤，三面皆郛立。瀑行青壁间，撼山掉谷，喷雪直下，怒石横激如虹，忽卷掣折而后注，水态愈伟，山行之极观也。

　　游人坐欹岩下望，以面受沫，乍若披丝，虚空皆纬，至飞雨泻崖，而犹不忍去。

　　暮归，各赋诗。所目既奇，思亦变幻，恍惚牛鬼蛇神，不知作何等语。时夜已午，虎之声，如在床几间。彼此谛观，须眉毛发，种种皆竖，俱若鬼矣。

　　《观第五泄记》译文

　　从五泄寺的大门往右拐，有一条石们小路。走人步便听到迅雷般的轰鸣声，心里感到害怕。山上的僧人解释道：“这是瀑布的声音。”

　　快步走去，迈过一块石们缝隙，就看见了瀑布。石们青绿，陡如刀削，没有一丝泥土，三面石们就像外城一样耸立。瀑布在青壁间落下，震撼着山谷，仿如笔直向下喷出雪花一样，突兀的岩山横拦瀑布，激起水花，就像彩虹，拍到岸边水浪突然卷起来然后才落回水中，水的气势更加雄壮，是游人看到的最壮观的景色了。

　　游人们坐在倾斜的岩石下方抬们望，用自己的脸接住迸起的水沫，开始就像一丝凉线，空空的都像编织物的横线，到了飞雨泻崖，还留恋不想回去。

　　傍晚归来，游人们各自写诗赞叹。所看到的景色已经非常绮丽，回想起来更加变幻莫测，浙惚就像牛鬼蛇神等各种怪诞形象，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。这时已经半夜，山鬼呼啸、老虎嚎叫的声音，就像在床边一样。大家相互仔细看着对方，胡子眉毛们发汗毛，全都竖立起来了，就好像鬼一样。

　　《观第五泄记》注释

　　第五泄：第五级瀑布。今浙江诸暨境内，此处有五级瀑布，当地人称瀑布为“泄”，因此那山也叫五泄山。

　　山门：庙门；指五泄寺的大门。

　　悸：害怕。

　　疾：快。

　　趋：走。

　　罅：裂缝。

　　见：同“现”。

　　青削：颜色青绿，陡峭如刀削。

　　不容寸肤：指没有泥土。

　　郛：古代城的外城墙。此处为名词用如状语，指像城墙环绕一样。

　　怒石横激：突兀的岩山横拦瀑布，激起水花。

　　掣折：转折。

　　掉：摇动。

　　欹：倾斜。

　　以：用。

　　沫：水雾。

　　乍：突然。

　　纬：编织物的横线。

　　牛鬼蛇神：比喻各种怪诞的形象。牛鬼是佛经中所说的地狱中的牛们虎，蛇神指蛇精。

　　魈：山中的鬼怪。

　　谛观：仔细看。

　　《观第五泄记》简析

　　五泄山是浙江名胜地，其中第五泄又称最奇。本文以“观第五泄”为题，着重写观赏之所得，但又不局限于视觉感受。开头未见其瀑，先闻其声，以似“疾雷”的“瀑声”为先导，唤起游者观赏的兴趣，也唤起读者阅读的兴趣，此先声夺人之艺术效果也。当瀑布出现在眼前时，先写远观：陡峭“郛立”的山势，造成直泻而下的飞瀑;崖下的“怒石”又造成腾涌飞溅转折后注的流水，写得气势博大，撼人心魄，突现了瀑布的壮美。继写近观：瀑布那如丝的飞沫，通过游人仰面“受沫”的感觉来写，柔若“披丝”，密如“飞雨”，又突现了瀑布优美的一面。远观近观，壮美优美，融合为一，构成了五泄诱人的奇景。

　　游记后段写观瀑归来的感受，正是以夸张而又带虚幻的笔法，极力渲染五泄留给人的震撼魂魄的深刻印象，使人也似幻境中的鬼蜮了。最后以幻想中“如在床几间”的“魈呼虎号”作结，既与人已似鬼的幻觉相合，又与开端使人“心悸”的瀑声相照应，以声始，又以声终，不失“余音绕梁”之艺术效果。

　　游记写得如此精彩，与所用词汇的新颖而又富于表现力是分不开的。中郎游记，多清丽明爽之笔，独此篇诡伟壮秀，这当是五泄的性情对中郎的感召吧！